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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寫得很棒,我也很愛去花東,真的很感同身受。

(花東人命薄如紙)

梅雨季到了。氣象局說:今年空梅。

「空梅」就是沒什麼雨水的意思。推估雨量偏少。在台灣生活久了,起碼要有點常識,如果空梅,就得靠颱風。不然,除了大台北有穩定的翡翆水庫可以靠,其他地方,就得跟老天爺賭賭,看看能不能躲過限水危機。

運氣好,上個月,已經躲過一回了。原本啟動的第一階段限水取消了。

看看吧。看看今年能不能有颱風,又不成災。這真是太為難老天爺了,是吧?老天爺真能這樣商量,大家日子就好過了。看看最近的花東,能嗎?

蘇花又斷了。中橫又斷了。中橫斷不斷已經不是重點了。中橫梨山以西的西段在921之後就封山了。現在最多也只能開放簡易便道。東段除了觀光,也不適合做為其他運輸機能之用。頂多就是蘇花遇災之後的緊急替代。但現在,連緊急替代都沒得代,全斷了。

清明剛過。古代路況差,所以「清明時節雨紛紛,路上行人欲斷魂」,講得就是梅雨季的情景。但是,但是,但是,當下台灣,會因為清明「雨紛紛」而「斷魂」的行人,只有花東人。 

我們幾乎以各種奇怪的理由,放任花蓮、台東,彷彿孤島。天氣好,日子好。天氣不好,連起碼的日子都過不好。我才不管什麼宗教團體有意見、環保團體有意見,厭煩台灣這種「少數人有意見」,「多數人看不見」的公共邏輯。

這麼莫名其妙的邏輯。講到西部,開發至上;講到東部,環保第一。坦白講,就算是東部在搞環保的,十九也都是西部來的。請問:在地的人聲音呢?

這樣叫淨土?專門淨人家的土。把別人的家園當公園。用別人的生命來墊高自己的生活。

要扣我大帽子我沒意見。我不是反對好山好水,誰會呢?誰會想去破壞這個台灣的「香格里拉」呢?我就是愛死了好山好水,才會老往東部跑。但是,做為西部的、都會的、自私的台灣人,可以讓這個「香格里拉」連一個像樣的連外道路都沒有嗎?當西部人為了高鐵停駛三小時,痛罵政府,東部人聽了真是笑出眼淚來。你要不要去花東住住看?

是啊,我知道那個叫「蘇花替」的,已經在趕工了。但是,「替」就是「替代」,替代蘇花公路。蘇花公路是台九線的一段,很早,我就用「台灣的死亡公路」形容這條公路。我開過歐洲人自稱全世界最危險的兩條公路,不管是阿爾卑斯山,還是斯堪地納維亞山,險則險矣,但第一,平常開,也沒有蘇花險。第二,一旦有風有雨,蘇花更險。

蘇花公路,平均每3天奪走1條人命。平均每1天3個人重傷。我說的是人命。開車上路的人命。一次如果死100人,政府都垮了。但慢慢死,你就沒感覺了。合理了。眼不見為淨了。你能想像如果大風大雨,你或你的家人必須走上蘇花公路的心情嗎?

想想看嘛。

我也聽到一些環保團體的反擊。說高速公路死亡人數也沒比蘇花少多少。如果蓋了蘇花高,死傷不會減少。

謬論。有沒有考量車流量?蘇花公路就算高峰期的車流也很少突破2萬,可以跟尖峰車流200萬起跳的高速公路相比嗎?把車流量考量進去,是不是就比較容易理解蘇花的死亡率高到嚇死人?

如果「人命關天」,我們為什麼坐視這種情況持續了幾十年,而且越來越嚴重?真是「人何寥落鬼何多」。但其實,更痛苦的是,就算不死不傷,只要蘇花一斷,住在花東,也是非人世界。裡頭的出不來,外頭的進不去,光這兩天,4、500團的旅客進不了花蓮,這些經濟損失和不方便所帶來的痛苦,西部人真的感同身受?還是,就是動不動扛著環保大帽子,壓著花蓮、台東加起來不到百萬人,不支持不是人。

我看到國道5號通車後對宜蘭的改變。當初,要打通雪隧,哪個環保團體不痛罵?民進黨哪個政治人物不痛罵?這條路,幸好在民進黨手裡通車了,今天呢?得了便宜還賣乖起來了,當成功勞了。也沒關係,不必計較了。但是,我看著陳歐珀,宜蘭民進黨籍立委,為了國5宜蘭─蘇澳段要計程收費,大叫大罵,拿書砸人,都砸出傷了,好像為宜蘭爭大福利,但是,為什麼沒有人勇敢再追問一下,為什麼國5只通到蘇澳?而不是光說這條路只有宜蘭人在用,所以縱向國道也要當橫向國道一樣免里程計費。宜蘭人口總數沒比花蓮多多少,為什麼宜蘭需要一條打通雪山的國5,但花蓮人不值得一條可以不必冒生命危險進出的「蘇花高」?

今天開國5,開到蘇澳,就會看到高架的國5斷在那裡。高架的國5停在那裡等什麼?就是等「蘇花高」。「蘇花高」的規劃是現成的。它的工程不會比雪隧更艱難,環境傷害不會比雪隧更大。我知道「蘇花替」阻力比較小,但這不是根本解決之道。首先應該問:為什麼「蘇花高」阻力大到不能建,「蘇花替」卻幾乎沒有反對雜音?是環保,還是利益問題。再問:蘇花替能根本解決花東的長遠需求嗎?

攤開台灣地圖,省級公路系統是環島的。除了蘇花,品質是穩定的。但是國道就不是了。台灣是不是理所當然該朝著建構一條「環島高速路網」的方向規劃和前進?

我的問題就是我的答案。台灣的島嶼型態,當然應該建構「環島高速路網」。不只是蘇花高、花東高,高屏高...把高速公路連接起來。明明都有規劃了,為什麼遇到政治就不敢提?眼不見為淨,眼睛看不見別人的苦痛,就可以成就淨土嗎?

不要說國道,你知道「普悠瑪」為什麼以台東命名,卻至今只到花蓮?因為鐵路電氣化還沒到台東。「高速公路」、「鐵路電氣化」都是蔣經國十大建設的概念,現在都到了馬英九時代了,台灣西部早就老掉牙了,但對東部,竟然還如此奢侈。40年後,竟然還是奢侈品。

安全,便利,不是奢侈品。給花東一條安全回家的路。這是基本人權。反對的,請站出來,我和你辯論。以今天台灣人的品質和環保意識,我們絕對可以在安全、開發和環保之間達到新的平衡。不必老把環保道德化到聖牛般的地位。

梅雨季還是小case,颱風季快到了。花蓮人挫咧蛋的時候又到了。

你想好了嗎?如果你或你的家人要上蘇花,你的心情如何?你如果不勸阻,不擔心,你不是冷血,就是太虛偽了你。





唐湘龍

專欄作家

資深新聞工作者,政論節目名嘴,現任電台節目主持人,文章固定每周二刊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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